流动的盛宴 巴黎短行记Ⅴ铁塔絮语

前奏

去巴黎前，在网上找民宿，首先就会问：您那儿离铁塔近吗?

知道我要来巴黎游玩，朋友们会说：去大铁塔吗?多拍几张大铁塔给我们看啊!

房东欣然说：不远呢，很方便到达。

我说：会去呀!而且我们住的地方就能看见大铁塔呢!羡慕吧?

6月6日，我们直奔大铁塔。

第一幕 苦苦寻觅

乘坐地铁，来到战神广场附近。

埃菲尔高300米(加上天线总高324米)，是巴黎最高的建筑(209米的蒙帕纳斯大厦是巴黎次高)。如果天气好，在巴黎很多开阔的地方都可以看见铁塔的倩影。然而，明明比往常离铁塔更近了，可偏偏此刻很难看到它的丁点模样。2016年欧洲杯在法国举行，已经蓄势待发，广场几乎全部被围起来做球迷狂欢区，随处可见欧洲杯logo，连安保和警力都加强了，蓝衣女警牵着大只的警犬来回巡逻。围栏圈住以后，初来此地的我们有点儿摸不清方向，斜前方出现巴黎军事学院，可是铁塔呢?虽说我们也很喜爱欧洲杯，也想扮演伪球迷去凑个热闹，但是我们对铁塔要一条路走到底，不愿中途被旁的风情领了去，始终见不着铁塔的形态甚至让我们不得不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。

巴黎军事学院

赶紧赶忙向一位警察大叔求助：“尊敬的警察先生，请问埃菲尔铁塔是往这个方向吗?”

警察先生特别高大，一米八一米九的样子，也特别壮实，圆圆的脸，厚厚的肚子。他双手交叉于胸前，撑在约一米高的栏杆上，上半身前倾，左脚支撑地面，右脚放松地弯曲着，正和站在他正前方的另一名警察聊天。

感觉到身旁站了人，警察大叔极缓极缓地准备扭头。由于太缓，我们起初以为他一定是没听见，正欲放大了嗓门再问一遍，却见大叔转了过来看向我们，然后嘴唇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上扬起来，露出近乎迷人的微笑，只是没吱声。看来大叔是真的没听见，所以我们把刚刚咽回去的准备再问一遍的问题还是一股脑掏出来，飞快抛了出去，就在倾吐问题的过程中，警察大叔慢慢转过身子，站直，仍然保持优雅的微微之笑，将右手臂一点一点抬起来并着五指向西北方向笔直划过去，接着又把左手臂一点一点抬起来并着五指向同样方向划过去，做完这俩动作，把脑袋轻轻一歪绅士般地点了点。

“这边和那边两条路都可以?”我们急吼吼加上一脸懵地问。

大叔的脸上依旧保持刚才那淡淡的微笑，依旧不紧不慢地点着头。

“去铁塔走这边没问题?”我们实在怀疑警察大叔是不是没有明白我们在问什么，向他再次确认。

大叔也终于开口说话，还是不慌不忙地微笑：“是的，铁塔。”

嗬，终于松了客气，大叔分明神似树袋熊阿sir呀!

谢过警察先生，我们脚步不禁加快了两倍，心中迫不及待的火也越烧越旺。

第二幕 身临其境

延南北方向的大道走，两旁砖石建筑高大，一路鲜有行人，更别提游客。愈是如此，对于铁塔的想往便愈显得迫切。

建造时引诸多非议而今备受神驰的埃菲尔铁塔，现在几乎成了巴黎的象征。1889年，巴黎世博会，铁塔建成，据说当时设计师亚历山大·居斯塔夫·埃菲尔是为了建一个旗座子，让“法兰西成为世界上唯一将国旗悬挂在三百米高空中的国家”。展示了浓厚工业时代气息的铁质大怪物曾引起当时很多人反感，包括莫泊桑、小仲马在内的法国人纷纷联名上书，要求否决这个“将艺术破坏殆尽”的庞大建筑的设计方案。

这让人想到《午夜巴黎》，伍迪老头让文艺青年吉尔从美利坚来到巴黎，吉尔一心寻觅梦中的巴黎，那是海明威、菲茨杰拉德、毕加索正值风华，文学艺术欣欣向荣的二十年代的巴黎。吉尔碰巧乘坐午夜钟声后的马车，穿越到他心目中的黄金年代，经历一场浪漫的邂逅，迷上阿德里亚娜。而身处二十年代的阿德里亚娜，心驰神往要穿越去的是高更、塞尚生活的十九世纪。也许铁塔建造时，人们纷纷以为那时的年代是艺术丧尽的年代，社会愈来愈快的前进步伐让认知里的正确理解变得模糊，铁塔的新鲜和怪异就是“明证”，最好的总在过去。

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，铁塔竟然在无线电通讯方面发挥出极大作用，巴黎人逐渐接受和认可了她，她越来越多地在有关巴黎的电影、绘画等等艺术形式中大放异彩。也正是被各种各样曼妙的语言书写、精致的画面生动描绘，巴黎仿佛因为有了铁塔而越来越彰显浪漫。恋人牵手，漫步在埃菲尔铁塔脚下的塞纳河堤，夕阳里的霞光绵延，夜幕悄悄合闭，霓虹闪烁，倒映水中，波光粼粼，阵阵清风拂面……这是最温馨的爱情画面吧。

那么多美好的幻想和憧憬，让铁塔充满青春的气息，成为游人脚步不断加快的催化剂。

砖石建筑突然消失了，眼前出现一片树林，凭着感觉右转……

天呐!铁塔!

初夏绿树如荫，半空中晨雾仍未消散，天空微蓝。铁塔本应坚硬的身躯，此刻显得柔情似水，躲在大树的枝杈后面，犹抱琵琶。

铁塔温柔地冷不丁出现，一时叫我们不知所措。脚步不自觉停住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。是的，我们来了!这就是带着标志的巴黎了，这就是周身环绕文艺仙气的巴黎了，这就是被赞美被描摹被催生着浪漫的巴黎了。

愣了半晌，突然回过神来，拍照啊!赶忙衣袋里、包袋里翻手机。

铁塔好高呀，还没有走近，就得仰望，照相的屏幕里，顶住了天头和地脚。

铁塔好静呀，游客络绎百多年，她就这样笑看白云苍狗，一言不语。

第三幕 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

铁塔的确巨大，从塔座到塔顶共有1711级阶梯，建造时使用了7000吨钢铁，12000个金属部件，250万只铆钉。来到铁塔正下方，脖子仰得都痛了，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看。铁塔四只大脚四平八稳地扎在地面上，据说对地面的压强也不过和一把椅子的相当。每一个零部件上都标有编码，保证这浩然的工程不出一点差错。这是一个空气动力学桥梁专家的传世名作，也是人类聪明智慧的印记。

由楼梯扶级而上，脚踏的时候，偶发钢铁特有的当当声响，每一个转角张贴一幅介绍铁塔建造过程的宣传画。台阶镂空，可以看穿。我们仿佛穿行在一个站立着的工厂中，透过横着的、竖着的、斜着的钢筋铁骨透视铁塔，她在我们的眼中，我们在她的每一根血脉里攀延。

远在铁塔修建和维护的年代，工人的保护措施并不完备，几乎徒手爬上爬下，仿佛蜘蛛人。那时铁塔中的升降梯亦由人工运行，电梯工直接坐在升降梯外边的椅子上，连安全带都不拴。着实可叹。

升降梯的滚轮和传送带

升降梯上的电梯工蜡像

铁塔上的游客比铁塔下还多。各式各样的面孔，各种各样的语言和口音。一层的大平台俨然成了世界朋友相会的栖息地。仰望之，硕大的足球再次提醒欧洲杯的到来;俯瞰之，中间的地板是透明玻璃材质，人们可以看见脚下五十多米的地平面，纷纷举起自拍杆留影。一个金发小姑娘似乎怕极了这全然的透明，任妈妈怎么邀请怎么拉她，都不愿踏上来瞧一瞧，她的小妹妹却似乎满不在乎，趴在玻璃上张望，咯咯咯直笑。

由观景台眺望出去，巴黎尽收眼底，规整的城市格局，著名的建筑物，伸手可及似的，又那么遥远地站着。

这就是巴黎，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。

在一层平台仰望

从一层大平台瞭望巴黎

从最高层俯瞰巴黎

在顶层仰望

登顶的纪念

第四幕 相聚终有别

和铁塔亲密接触过后，总要分别。我会记得她脚下的黄色邮筒，也许每天有千万张卡片寄向世界各个角落告白最纯然的情愫。在与战胜广场相反方向的纽约大道上，给铁塔照了一张完完整整的像。慢慢走向夏佑宫，再回头望一望，听说这里是最佳的观塔与拍摄地点，会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呢?

以前看电影，犹为记得麦兜期盼一只火鸡的片段。麦太要打好几份工，才能让一家两口人过得不至于捉襟见肘，麦兜好渴望好渴望能吃一次火鸡，这愿望实现得也并不容易。终于，麦兜和麦太抱了一只回来，看它在烤箱里慢慢地流油慢慢地变成金黄。就在麦兜一口咬下去的那一瞬间，快乐达到顶端，而那一口之后，一切情感趋于平淡。

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觉，当追索着她而来时，见到她的一刹，已是最美。而后的，就只是用作回过头来的记忆。

一个美好的曾经。

站在纽约大道拍铁塔

夏佑宫前绿草如茵、喷泉不息

给自己寄一张卡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