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村志成：蓝天依旧洁净依然，疫情下不一样的东京

3月3日晚上，日本总理大臣菅义伟亲自在记者会上说，他有意将原定7日解除的一都三县实施近两个月的“紧急事态宣言”，继续延长两个星期。此事一经宣布非但没有多大的反对，还获得了绝大部分国民的认同。事实上东京都、神奈川县、千叶县、埼玉县所谓的一都三县，是目前仅存仍然处于“紧急事态宣言”中的城市。四位知事（地方领导县市长）早就希望政府继续延长“紧急事态宣言”，只是尚未达成共识而已，正预备昨日晚举行联合电视会议后，联手向政府提出继续延长预定7日解除的“紧急事态宣言”。

菅首相赶在此前提前宣布，他有意延长一都三县的“紧急事态宣言”。我个人认为他早就洞察出舆情与地方政府的想法，所以就索性干脆先表达了他的想法了。因为，假设他在处理此事上再度出现犹豫不决的话，必然会再度引来国民对他不够果断的批评。事实上，根据日本经济新闻在2月28日做出的调查报告，有超过八成以上的人都希望继续延长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，作为总理大臣他当然顾不得经济发展，而选择了遵从民意了。

有关疫情的演变与状况，日本在亚洲可以说是相对严重的国家，根据统计3月4日止共有43.4万人确诊，41.2万人恢复，8005人死亡。当然我无意与欧美各国相比，但到底是多是少显然也不少。只是日本是在不封城、不影响生活的情况之下，用尽所有力量努力地去控制疫情的延烧。当我们冷静来看待事态的发展，政府的表现虽然不能说是可圈可点，可议之处也甚多，但基本上还是应该给予掌声，因为一直都很认真得在处理，而日本国民的整体表现则更是值得一提和表扬。

政府有努力但结果有得议

在疫情处理上，我不得不承认日本政府还是缺乏经验，所以用措手不及、手忙脚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。而这个原因可以追溯到2002年年底发生的SARS，因为当时日本并未受到影响，故没有累积到处理紧急传染疾病的经验，所以在一定程度上，总会在初期显得不知所措，当然结果就是差强人意了。

或许不果断就是因为经验不足，不明确就是判断能力不强所致。如：新冠病毒疫情非常清楚的就是传染病，按理就应该有个特殊的法律来规范，然而日本虽然在疫情发生后，快速制定了“特别措施法”来应对疫情的发生，而所实施的“紧急事态宣言”就是根据这个法源而展开的。但后来又发现不够周延，才在上个月修改法规增列罚则等，才略微有了法律效力。法规的不够周延就说明了，政府的处理能力是值得探讨和议论的。

比如说，如果确定这是传染病，那么毫无疑义的就是应该由卫生单位来处理，也就是日本的厚生省（卫生部）。但日本却是由经济再生担当相来负责对外的说明。现在开始施打疫苗了，又指定了另外一位大臣来负责如何制定和安排施打事宜，而真正应该主管疫情的厚生大臣，则顶多就是主持相关的专家会议后，提供结论给政府参考，再由政府决定如何让处置。简单地说这样的事情，本来就应该指定一位拥有绝对权力的“指挥官”来统筹管理和指挥处理才对，然而不解的是一个跨国性传染疾病，竟然无法看出哪一位大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役“指挥官”，所以显得指挥系统混乱，有时还得首相自己亲自得出来开记者会说明，这就是疫情不断扩大的主要因素之一。

国民的表现值得赞扬

从疫情一开始，政府就一直呼吁戴口罩、勤洗手，少去密闭、密集、密切接触之处，也就是所谓的减少三密以及减少不要不急的外出等。日本国民就非常配合政府的呼吁，因此，在任何地方您几乎看不到没戴口罩的人，最近甚至于流行戴上双口罩以防被传染或传染给他人。其实，在我看来日本疫情如此严重，关键不在国民的不配合，而是感染源始终无法铲除的问题，政府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解决的方法，才是问题恶化的原因。这又和日本的法律有关，因为没有任何法源可以允许有关单位，透过科学的方法追踪感染者与被感染者足迹。因此，感染源不断地扩大，所以被感染者自然就越多了。

我深信被感染者都是在“百密而一疏”下被感染的，而这个“一疏“就是所有人根本无法知道感染源在哪里，也就是随时都处于危险的状态下。因此，如果能够解决感染源不明的问题，再加上国民的坚持守法与彻底配合政府的政策的话，那么对疫情的趋缓有绝对的帮助。事实上，作为一名始终观察疫情的我来说，我必须对日本国民的表现给予极高的评价。那到底我的评价是否正确，是否合理，就让我再次外出考察，把实际的情况给各位报告，就可以证明我的说法了。

走访著名的东京日本桥

为此，我3月3日走访日本桥。东京日本桥是东京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地方。作为广域的地名日本桥所指的是东京都中央区北部旧日本桥全区。以地铁日本桥和三越前车站为中心，周围遍布着办公区和商业区，担负着部分东京金融和经济中心。在历史上日本桥是“五街道”的起点，是江户运输和物流的重心。此外，包括日本桥本町的一部分，在江户时期称之为“江户本町”。这里算是江户整体建设较好的街区，作为江户商业和商人文化最为繁盛的地方之一。

因此，昨天我选择了去这里，看看疫情下的日本桥附近的商业发展概况。我开始坐车去东京车站，非常难得竟然有位子可以座，以往这样的现象对我来说几乎不可能，那时我就有预感，或许今天日本桥也不会有太多人。下了车后让我非常惊讶的是，东京车站站内竟然人少得让人难以置信，东京车站是日本进出人口最为频繁的车站之一，每天平均有50万人进出车站，因此，几乎天天都处于人挤人的状态。

但昨天竟然旅客很少，难道是我选择的时间不对，我不该选择中午11:30到吗？东京车站是整个东京的交通主要枢纽之一，按理人不可能那么少，但摆在我眼前的就是事实，此时此刻浮现在我脑海的就是疫情实在太可怕了。看来目前一般人基本上就不敢随便搭车外出了，偌大的车站里竟然只有寥寥无几的旅客。看来日本政府的呼吁，或者说是道德劝说似乎已经得到很好的效果，当然这对阻断疫情的扩散是很有帮助的。当然也正因此，车站内与地下商店街也都是空空荡荡的，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所熟悉的东京车站。

出了车站后，我一路朝着日本桥方向前去，更让我惊讶的是中午时间，道路上人车都少，以往那种“车水马龙”的现象根本不复存在，不变的是“蓝天依旧，洁净依然”，矗立在道路两旁的大楼依旧不动地在那里，默默地为民服务，亮丽的外观还是会让人停下脚步看一看。只是不见流动的人车，那种未曾感受过的大城市的寂静，会让您不敢相信自己置身在世界知名的大都会里，看起来就像一座缺乏生机的大城市。

我特意选择了著名的“日本桥高岛屋”百货店去看看，这个日本非常有名的老牌高档百货店，同样的只有零星的客人。我静静地站在大厅，往里面看去，过去那种人头攒动的场景完全不存在。这倒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，这家具有悠久历史的超级百货店，他们所陈设的各种高档商品的鲜艳色彩和艺术化的装饰，能够如此静赏的也是第一次。这一家具有高度品牌和传统的老商店，依然受到疫情严重的打击，这一幕也是以往所无法感受的场景。

中午时间一到我选择了八楼叫做“特别食堂”的餐饮店，原以为用餐的人不少，但仔细一看显然还是少了很多宾客，因为疫情的关系，他们不得不把各个桌子之间的距离拉开，以防止相互感染。过去在这里用餐算是一种特别的享受，如今用餐却有点像是躲躲藏藏，不敢声张，默默无语、埋头苦干似的，总之挥之不去的疫情阴影始终存在，在这本应该是可以好好饱食一餐的地方，如今依然还得提心吊胆、小心翼翼地边防着边吃着，生怕影响他人。

我离开高岛屋后，走进了店前的一家日本非常有名的书店“丸善（MARUZEN）书店”，试图找到人潮，没想到书店里同样的购书者非常少，这也让我非常吃惊的，这绝对是异常，因为热爱看书的日本民族，书店一直以来就是人潮较多的地方，如今受到疫情的影响，看来大家也都怕去书店了。我买了一本书后，竟然第一次尝到不排队就可以结账的时候，这时的心情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……总之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。

我的总结：我观察了一整年的疫情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日本国民，完全不配合政府的宣导和道德劝说，守住该有的防护底线的话，那疫情一定会给日本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。尽管大家热切期盼疫情尽快结束，但在紧要关头依然坚守该有的作为，这是值得肯定的。我们可以从原来就要解除的“紧急事态宣言”，因疫情尚未稳定而需要延长时，绝大部分的国民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，而支持政府的延长政策。这就说明了，尽管大家心有不甘，仍能顾全大局而抛开私心是值得肯定的。

我昨天考察东京日本桥附近的一些商家，万万没有想到疫情对整个城市的影响那么的大，看来不仅仅是旅游产业，似乎每个行业，每一个角落都受到极大的影响。一个巨大城市在疫情肆虐下突然显得寂静无比，在我的忆当中大城市的喧哗，只有在“夜深人静”时，才有停歇的时候，没有想到在疫情之下的大都市东京，竟然也会在大白天下显露出如此安详和安静的一面，实属难以理解但确实事实。我想这样的结果真是颠覆了我以往的想法，但摆在眼前的事实，您也不得不认了。

我们都习惯了夜深人静的生活，因为那是我们极为珍贵的休息时间，但白昼的无声更会让人感到畏惧。这个时候才让自己感觉到，原来人的习惯是那么的重要，突变的生活环境，还是很难改变我们对于正常生活的模式和习惯的热切期待。尽管疫情肆虐人类已经有一年了，看似大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另类的生活模式，但骨子里还是强烈排斥，否则就不存在整天期待曙光再来的想法了。因此，在这样的时候“是忧是喜不在意，过好当下才是幸“，因为“疫情必将渐渐去，曙光亦将随之来”。

一场疫情，就当让我们见识到它的真面目以及无情无义，但同时也让人类知道了尊重大自然的重要性。东京在这一场已经逐渐进入尾声的战役中，虽有无奈，却也呈现出“以静制动”姿态和万恶的疫情搏斗一番。它的寂静或许就是一种“无声胜有声“的战术，是刻意给都民另一种的感觉罢了。

确实在考察中，我发现路上看不到一张纸屑、听不到急速而驶、呼啸而过的汽车声以及人潮的喧哗声，在大蓝天之下，东京显得特别的美丽，大城市的寂静才是难得，大城市的洁净让人心生自傲，这就是我的城市“东京”，就让我们借此时此刻洁净宁静的东京景象，忘却疫情的存在吧。